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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6月27日 星期四

眼睛

 約翰史坦貝克原著

惟得試譯


      傍晚﹐路燈初上時分﹐製罐巷發生了一件奇異的事﹐天際恬靜灰色﹐山下﹐過了客棧﹐雞徑下﹐穿過空地﹐來了一位年邁的中國佬﹐戴著古舊的平頂草
約翰史坦貝克
帽﹐衫褲都是牛仔布﹐鞋子笨重﹐其中一隻還疏鬆了﹐
走起路來拍打地面﹐手提有蓋的籐籃﹐臉孔瘦削棕黑﹐風乾像繩結﹐老眼棕色﹐甚至眼白也是棕色﹐眼睛深陷﹐像從兩個洞裡望出來。黃昏剛至他便來了﹐穿過街道﹐走過西洋實驗室及臭烘烘製罐廠之間的通道﹐然後穿過小海濱﹐在支撐碼頭的木椿和鋼柱間消失﹐直至拂曉﹐無人再看到他。

      但在拂曉﹐路燈已暗而日光尚未來臨的時刻﹐年邁的中國佬從木椿間爬出來﹐穿過海濱和街道。他的籐藍既重且濕﹐還在滴水。他疏鬆的鞋底拍打街道﹐他走上山坡到第二街﹐穿過高高的木籬笆們﹐再度消失。直到傍晚﹐沈睡的人聽見他發響的鞋音﹐清醒了一會。其實老人已經來了多年﹐鎮民仍未習慣他﹐有人覺得他是神﹐老人家覺得他是死神﹐小孩子覺得他是個可笑的中國佬﹐凡是年邁怪誕﹐他們就覺得可笑﹐但小孩子不會嘲弄他﹐向他呼喝﹐本來這是他們的天性﹐可是這老人行走時帶動一團畏懼。

     
約翰·史坦貝克所言:人類自由探索的精神是世界上最有價值的事 
只有一個從薩利納斯來的男童安迪夠膽色夠漂亮挑戰年邁的中國佬﹐
他到蒙特萊探親﹐遇見老人﹐只覺得向他大叫大嚷才能保持自尊﹐但就算像安迪這樣勇敢﹐也感覺到那團畏懼﹐一個又一個傍晚過去﹐他的正義感與畏懼爭持不下﹐終於在一個傍晚﹐安迪鼓起勇氣﹐大踏步操到老人背後﹐用尖銳的假高音唱﹕“中國老鬼﹐坐在鐵軌﹐遇上白人﹐切去辮髻。”
老人停下來﹐轉過身﹐安迪住了嘴﹐老人深邃的眼睛望著安迪﹐線般薄的嘴脣動了一動。接著發生的事﹐安迪難以解釋﹐永不忘懷。中國佬的瞳孔擴大﹐直至他整個兒消失﹐只剩一隻眼睛---棕色眼睛像教堂門扉那麼闊大﹐安迪看進光亮透明的門裡﹐見到一個寂靜的鄉野﹐一望無垠﹐伸延到一列奇異的山﹐形狀像牛頭﹐狗頭﹐帳篷和蘑菇﹐平原上有低低的野草﹐這裡那裡有一些小山丘﹐小動物像土撥鼠坐在每個山丘上﹐還有寂寞---荒涼冰冷孤獨的風景令安迪不禁嗚咽起來﹐那世界渺無一人﹐只有他。安迪閉上眼睛﹐不想再看﹐重新張開眼睛﹐他又在製罐巷﹐中國佬拍打著鞋底﹐走過西洋實驗室及臭烘烘製罐廠。安迪是惟一的男孩做了這件事﹐以後他再不敢了。

惟得按﹕本文節錄自約翰史坦貝克的<製罐巷>第四章﹐相信大家都已看過﹐舊事重提﹐只不過想提醒老人家這道絕招。加西亞馬奎斯之前﹐約翰史坦貝克已經魔幻寫實。


Candaces Chung 也來分享讀書樂。大家翻出製罐巷重温故事沒有?我卻去找<小紅馬>不獲。吳煦斌鍾愛的,當年不住推薦。現在是誰借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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