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為紀念，如是感激

◆肯肯

      廿五年前，也斯專誠寄來一篇剪報，我珍藏貼好。

      記憶，沒有翻出來，並不是遺忘。埋在心田，安靜寧謐一角落，人間溫厚。默默地，我會記得。

      廿五年，人生路上，有伴同行。路途，有平坦，有斜陟崎嶇、迂迴曲折，一步一步走，總會走過。已經走過了。往後，當是，一樣。容或，日子漫不經心，直等到，歲月，漸晚。

      今天。是紀念，是懷人。翻出來，特在這裡一字一句，細細的，細細的鈔錄，是銘記對也斯的謝意。他的美言，不敢當。美意未能忘。

      會得珍惜，以為紀念，如是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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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八年四月十九日 大公園

「當年」與「確信」 ----也斯

      幾個月前一個早晨，趕著上學的途中，望出窗外，看見一個熟悉的影子沿著夏慤路踽踽獨行，是在上班的途中吧。車子一下子駛過去了，沒多久，收到大拇指出版的肯肯詩文集＜當年確信＞，從頭到尾再讀過一遍，那獨行的影子又再浮現眼前。我們這位做了多年刻板銀行工作的朋友，筆下卻是另一個豐富的有觀察有反省的有情世界。

      肯肯的詩文大部份發表在後期的＜中國學生周報＞和＜大拇指＞，也曾和一些朋友在日報上合寫專欄。正如當年大拇指的許多朋友一樣，都是在香港長大，做著一份穩定的工作，但又不願意接受現實作為唯一準則，仍然想讀書看畫看電影旅行，擴濶自己的眼界，追尋其他的生活準則。這些準則或許往往與現實的準則有所抵觸、互相矛盾，其間產生了深深淺淺的哀樂，人像一株樹那樣在夾縫中彎彎曲曲生長，仍然嚮往更濶大的空間。肯肯記得書本電影裏的話、記得畫面和街道的顔色、記得人間的好意和孩子的好話，它們不是裝飾，是實在與她人生的本文互渉，成為她的一部份，追尋和珍惜的，她的「確信」。

      在香港長大，這些確信的東西有時會被認為不切實際。但肯肯其實並非不熟知那個實際的世界。我喜歡她寫＜這樣便長大＞，她說「我可不是年年在蛋糕上加一根蠟燭吹著大的」，在＜康乃馨＞裏，她說不再像小學時那樣聽老師的話在母親節給母親寫一封信，「這個母親節，我想我還是買一隻燒鵝回家。」這個朝九晚五垂著頭批閱文件的人，知道現實的規矩仍然不禁想像、明白虛幻而有所珍惜、知道人事變化又仍能表達感情。肯肯的好處是從不嘲諷、從不犬儒。儘管有時為了這確實是個實際的世界，她不得不把「確信」說成「當年」。過去式的語氣有緬懷，對現在同車的人亦未嘗沒有温婉的批評。

      肯肯是朋友裏最細緻的，記得每個人的每件事。我們這些人卻越來越忙碌，既善忘又失信，無情得不知如何與她言說。偶然碰到也是各有各趕路，真不應該這樣。適值肯肯新婚，謹祝她快樂，也希望她和大拇指的朋友，以前相信的種種事物，也仍然在將來找到種種相信的理由。

〔轉貼自肯肯的網誌：http://cancancl.wordpress.com/....Posted on 2013/0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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