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浩然
曾記起范俊風引述過許迪鏘所說,如果你醉心文學你可能會後悔,因為現今社會重視文學的人實在太少了,然而,他二人這麼多年仍遊走於文字間,許迪鏘更為香港本土文學做了不少事情。
說實在,這個社會是看輕了文學因為覺得它沒有實在的用途。
莫言在諾貝爾文學獎頒獎禮這樣說:「文學和科學比較,的確沒有什麼用處。但,文學的最大用處也許就是它沒有用處。」,許多人往後為這幾句話做了很多註釋。
說實在,這個社會是看輕了文學因為覺得它沒有實在的用途。
莫言在諾貝爾文學獎頒獎禮這樣說:「文學和科學比較,的確沒有什麼用處。但,文學的最大用處也許就是它沒有用處。」,許多人往後為這幾句話做了很多註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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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2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莫言 |
我想像後來可能有這樣的對話,一個辛辣的記者會這樣埋身追問莫言: 既然文學被科學比了下去,是無用之學,你這個文學獎是次等的了,你老兄老遠跑到老外那處拿個次等無用的獎幹啥!
莫言把頭稍微斜傾,用豐厚的手掌摸摸闊大的前額,沉吟了一會,這樣說: 讓我來先問你,天地有這麽大你雙腳只站在一小撮的土地上,如果我把你腳下一些泥土挖走,它對你還有用嗎?
當然無用,記者輕蔑地迅速回答。
莫言停頓下來,瞇起了他細小的眼睛,又這樣說: 如果往下再多挖一些泥土,它對你都是沒用了吧,對嗎?
當然對呀,記者有點不耐煩。
莫言此時挺一挺身,突然睜大了雙眼用鋒利的眼光直視著他: 如果我直挖到黃泉地府,看你還有立身之地與否,你不是直墮地府變成萬劫不復了吧。
記者被這樣反問,一時語結。
這時,莫言狠抽一口手中的煙,然後慢慢地把煙吐出來,緩緩地這樣說: 就是這樣,看來無用的就是有用。
以上的對話其實是莊子與惠子的對談,老莊學說是: 最大的用恰恰是無用,最大的有為是無為,最大的私是無私。
現今的社會著重物質生活,科學製造了豐厚的物質生活條件,不過,文明的社會不是只需要有好的物質生活,人類文明的延續是有賴歷史與文化支撐著,它是我們這個世界的靈魂,沒有了它,我們與萬物禽獸無異。就如其他藝術一樣,文學家們孜孜不倦地通過自己所認識的世界去透見人類的境況,利用文字這媒介感動了周遭的人,他們的創作更進一步可轉化成普世的價值,支撐著人類文化的前進,構建我們精神世界的立足地。
所以,他們其實有大用,不應該被遺忘。
文字的創作不一定變成文學,它可以是很非常個人的事情,你是為自己而寫作,跟自己在對話,而個人就是自己最忠實的讀者。所以有人寫日記,有人寫Blog,不預設會有其他人閱讀,就如自己彈琴畫畫一樣,耕墾著自己內心的世界,聆聴個人靈魂深處的話語,重組自己的思索,是個人自我完成的一種過程。
就如猶太女孩安妮法蘭所寫的日記,那時她一家人正在逃避德國軍隊而過著隱藏的生活,如果不是戰後被人發現,應該是沒有人會讀到,但寫作支撐著這小女孩捱過這段生活,直至她被捕而離世。此外,我愛讀亨利盧雲神父(Henri Nouwen)所寫的日記,他本來是在宗教界著名的學者,從日記裏看到他如何每天把自己思想的掙紮整理下來,堅定了自己的意向,放棄已擁有的虛榮,跑到加拿大與弱智的社羣共同生活,完成了真正的自我。
最近連九把力的書也在看,想不到這年青人有時想的事情也蠻有意思,有人問他什麽時侯覺得自己成功了? 他說十一年前,不是因現在自己寫的書暢銷了而感到成功,而是當自己發現喜歡寫小說那一刻,就獲得了人生最大的成功,因為創作讓他找到了自己,而生命本身跟本就是一場摸索,一場自我探險的摸索。
是,我也相信寫作就是這個生命自我探索旅程的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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