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照堂, 一個久違了的名字。
最近在雜誌上看到台北市立美術館正在舉辦大型回顧展【歲月照堂】,展出攝影大師張照堂由五十年代到現在的代表作品。看著報導裏的照片,喚起自己過去曾熟識的影像。
認識張照堂這個名字是很久以前的事。當年侯德健還在台灣唱歌出唱片,他的大碟封套內頁用了張照堂的照片,影像懾人,給自己留下深刻印象。八十年代時,張照堂來香港介紹自己的作品,目睹過他的風釆, 除了照片, 還有機會看到他獲獎的紀錄片【王船祭典】。
張照堂曾這樣說:「每一張照片都是一個剎那,這個剎那與上個刹那都有不同的表情與氛圍,每一個剎那都像一次呼吸,是所有的呼吸構成了一個完整而生動的生命。」
我覺得張照堂的攝影罕有地跨越了現代主義與寫實主義不同的創作風格。他年青時所拍的照片是以現代主義為主, 早年著名的作品有一系列無頭造像。六零年代初的黑白無頭照是最有現代主義虛無的風格,其中最令人注目的構圖, 把黑暗無頭的背影與虛幻般的山水, 是大幅明亮的水連天與及彼岸淡淡如線的遠山, 合成一體, 充滿超現實的哲思。而七零年代所拍的集體無頭照片,沙灘上赤露上身倒立著的群體無頭背影, 又好像暗含另一種意象,使人感覺到社會上思想的集體空白。
「攝影,對我來說,似乎是將生活的凡常、鬱澀或無所是從的瞬間,轉化為一種凝注、無言的感性時空之過程。
生活並沒有因此而改變,沉悶、無聊依然。我只是企圖從那一瞬間的定影,找回一些人生慰藉。」張照堂說。很有現代主義的感覺。
他在七四年搞了一個攝影告別展, 向虛無的攝影說再見,此後專注具像的寫實主義。
他的寫實照喜歡以小孩與老人造像,主要以低下層人物為拍攝目標。在那些黑白照片內, 你看見天真可愛的初生嬰兒、坐在牛背上的小孩、戴著竹帽的村童; 還有滿額歲月遺痕的鄉間戲院老伯、巷裏年邁的小販、與街頭算命的老頭。拍照者的鏡頭溫柔地輕撫著他們的面容, 讓我們看到張照堂眼中人世間的恩寵、歲月、與寛容。
細看之下,大家還會發覺在那拍攝的一瞬間,不經意地仍流露著張照堂那種現代主義的觸覺。他所捕捉到孩子們的表情,都隱含著一份超越的世故,與及一種憂悒不肯定的眼神。
這次有幸可以見到他的彩色照片,是較近期的創作。2005-2012年的〈夢遊--遠行之前..... 〉,有血紅色張著翼的玩具怪獸掛在翠綠的樹上,有白髮婆婆凝望著一朶鮮紅的花朶,有不見面目只見頭頂的小孩,有神情憂傷灰白的面具放在厚實的泥土上....,,色彩的反差是如此強烈。甚至他今年發表的黑白照〈台灣-核災之後〉,仍可察覺到張照堂現代主義的目光。他的作品仍有迷離、神秘、荒誕的感覺。
「生活中的人在找路,影像中的人在找路,札記中的人在找路。大家都在找路。一邊走一邊迷失,一邊找到。」張照堂這些話可以作為他藝術人生的注腳。
去年日本攝影大師森山大道來港辦展覧,也掀起小小的熱潮。藉著張照堂最近在台灣的回顧展,期待有人會在香港為我們的大師籌辦同樣的展覧,譲我們再有機會見到他的風釆,再去窺探這些作品內,張照堂整個藝術生命裏個人獨步的凝視,與及他所曾見到無數個的一剎那。
Monk Muk 張照堂常說:why not?意思就是:打破常規,為甚麼不可以?人類思想不斷進步就因為能反思反問呢!常規並不神聖不可侵犯,若是合情合理,但不合法規,這「法規」就很值得檢驗,需否修改或廢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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