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這些街巷，我記得這些人。我隔著電車軌向上看，彷彿仍聽到哴嗆的呼叫聲。我記得這些聲音，以及傳出這些聲音的狹窄的廚房的內窗。我站立的地方看不到那小小的廚間。還有沒有黑燕築巢在剝落牆皮的紅磚上？這是這裡唯一四層高的樓房。我曾居住在這裡，我曾目睹一個美麗的女子被摧毀。我握過她的手，我記得她藍花的短衣，我記得她的臉容，我每天隔著窗看著她，她母親鞭一下，她驚呼一聲。她抬頭看著我，而我容許了事情的發生，我可以幫助她而我沒有。我父親想把她託養在朋友家中，而我沒有辦法說服她。她母親賣她的一天，她奔過來抓著我的門，我父母都不在，一個骯髒兇狠的男子扯著她的頭髮拉下樓梯，而我只在門邊號叫。我沒有幫助過她，我甚至沒把她藏起來。我只懂看著她哭，她吻過我的頭，我們曾一起捧著一盤熱豆腐快樂地走過濕滑的街市。我沒有幫助過她，而她永遠不在了。
選自《看牛集》突破出版社1991年11月
(M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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